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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池方宇没有开口,一次他说了

Summary:莫非是女神们把其他平行宇宙的他们的故事线里所有微弱的不幸一絮一柳全都拣了出来,细细地拈成了这根命运的纺线?他们如履薄冰地在上面走,眼看脚下路越来越窄了。
*捏造的一个麦布IF,还没有想好是三分虐还是五分虐;和其他HE甜饼共同食用效果更佳!不需要后续也是一篇完整的文,但和后续搭配别有风味。

—1—
第一次是在开罗机场的短驳车上,他们全无半点发现金字塔入口又拯救文物幸免于难的喜悦。还深陷在对对方幼稚的“仇恨”里无法自拔,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车快速往前开,麦克和布卡的脸都冲着外边,被风沙迷了眼睛也不肯转头,好像彼此的脸比黄沙漫天还要伤害视线。罗拉在前排直翻白眼:装模作样的两个狗崽子,表现得水火不容,肩膀互怼好像要把另一个人撞下去,一上车不还是自觉地往一排里挤,车上又不是没有别的位置了!车很快停下,他们上飞机就要告别了。麦克坐头等舱,布卡坐经济舱,好像又多给后者一个记恨前者的理由。

麦克放好行李坐下来,从布卡踏上飞机和空姐问候开始,眼睛就盯着他,又自以为做得很隐蔽。这体验在日常生活中很平常,就像你走在路上远远地看到熟人,从预备好叫他到真的走近问好之间的这段距离那么尴尬和难熬。麦克,要不说他是两人之间家教更好的一个呢——最终还是决定打破死寂开口了,他们在地下经历了那么多,得说句再见吧。说什么呢?天才的大脑飞速旋转,不能显得太示弱,要教他看不起了,也不能太没礼貌,以防在飞机上大打出手,真的再也不见了。最终,他挤出一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心拿捏的笑容。
 
“直到下次见,”他在布卡经过时耍酷地说,“宿敌。”
 
布卡走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他从鼻腔里发出的重重的一声“哼!”,麦克几乎以为他没听见呢。很显然,在装腔作势上,布卡远胜小少爷一筹。他拖着行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直到听到身后传来麦克的破口大骂(“你个狗崽子给我回来!”),才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耶,又是我赢啦!他心满意足地坐下来,连狭窄的椅子都显得可爱了些许。没人懂他刚刚比打赢一场战争,赢得一座城池还要高兴呢。

一直到飞机起飞,耳朵开始感到不适。布卡张大嘴巴缓解的时候,不免想到麦克也在傻兮兮地张嘴巴,他又觉得高兴,傻笑起来,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万一麦克小心眼,真的再不见了怎么办?但布卡很快又把这个念头甩飞出去。怎么可能?虽然彼此没有约定,但他总觉得——他就是知道,他和这个男孩会在世界各个角落再见的。
 
不久后果然如此。布卡在看见麦克的瞬间松了一口气。宿敌,这个定义多好,比普通朋友要牢靠得多,他以为他们两人的命运会一直这样结实地缠在一起。不用谁专门开口说。
 
—2—
第二次严格意义上不是布卡的问题。

故事进展到俄罗斯,他和麦克的关系已经好了不少,“宿敌”前加了前缀,变成“最好的宿敌”。唇枪舌剑则是一种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其他人跟不上、插不进来,还会被他们夹枪带棒的谈话现场吓到。他们默契十足,计划环环相扣,追着峰塔娜从红场到贝加尔湖,从最多灾多难的四方场地,一直到物种多种多样的幽深之底。可苦苦追求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呢?布卡攥着那价值连城的双头鹰的右手,还不如他们逃跑时他和麦克相握的左手紧呢。原来身边这个人,这个男孩,比那值得整个俄罗斯动荡的国宝都更重要。布卡难以理解黑帮和官员为了一块贵金属就大打出手,互相机枪扫射,但如果是为麦克挡子弹的话……他会做的。

他们甩脱了追兵,终于可以缓步行进在这孤寂的、看过一切又掩盖一切的雪原上。脚步被掩盖,还好远方的白桦林和脚下的铁轨仍然沉默地守卫他们的方向。布卡的心脏仍然因为方才惊心动魄的旅途怦怦直跳,他扭过头,想仔细地望一望与他生死与共的朋友。

麦克的脸同样因为疯跑而发红,他扎起来的辫子被冻硬了,棕色的头发让雪落满,像个冬季的鸟巢那样可笑。布卡在麦克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他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头上肩上同样盖着一层薄薄的白毯。他的睫毛被冻得发白结霜,皮肤因为寒风而皴皱开裂,几乎看不出本来的容貌。布卡想要大笑:老天啊,我们两个看起来像一对白胡子小老头一样,可他才开口就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鼻涕狼狈地糊在他的人中上,趁它们冻硬以前,布卡得快点说完话——
 
“风那么大,你闭上嘴吧。”麦克却没允许。
 
他眼看着同样哆嗦的男孩从口袋里变魔术般地掏出一条围巾,兜住了他。布料被麦克的体温焐热了,布卡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皂角的淡香气。乱七八糟围住他脸的围巾确实堵住了他的嘴巴,那一瞬间布卡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来想说什么,那一瞬间,布卡忽然明白了动心的感觉。
 
—3—
他这一次其实开口说了,但他的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

他们赢得了世界知识大赛,是英雄出少年,是韩国的骄傲,是孩子的榜样。不仅四周环绕的观众掌声雷动,通过广播或电视节目听到这一切的千千万万观众也在为他们感慨。但其实布卡和麦克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不是吗?他们像钥匙和锁,刀与刀鞘,他实在想不出当他们两个携手共进的时候,有什么可能把他们拦下。在走进赛场坐下的瞬间,布卡就知道他们两个会创造历史。就像早在进入赛场前,他们脑内排演的,彼此作为对手出场会发生的事。

那比赛将不会有结局。太阳会升起又落下,星子会黯淡又明亮,主持人的高续航话筒会没电,最有耐心的观众也会打着呵欠换台。势均力敌又不服输的两个青少年,你得一分我必追回,就像衔尾蛇一样象征永生,没有终结,直到变成白发苍苍的小老年人,仍然牙齿漏风,颤颤巍巍地伸向抢答按钮。这场比赛不会有冠军或者亚军了,世界上会出现新的以他们为计数单位的万年历。除非他们两个吸尽最后一口呼吸,让另一人窒息而死。变成白骨、变成石头、变成泡沫、变成微粒,还是紧紧黏在一起,他们在生命很早的时候,就把对方写进人生的后续。

布卡很庆幸他们选择了做队友而不是对手,否则他要为世上所有其他人哀悼了。
 
“和我们一早想得一样,不是吗?”倾泻而下的礼花里,布卡扭头,没有看向台下数十台相机的闪光灯,“无论对峙和并肩,我们两个都是一辈子的事。”
麦克在掌声完全停止后才把脸转向他,傻乎乎露出的大白牙齿还没收进嘴唇里。他伸手替布卡摘掉头发上的一条彩带。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太吵了,我没听清。”
布卡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是他自己不好,偏要挑这个时间节点说。麦克让他再说一次,布卡笑着摇了摇头。
有什么可着急的呢?他抬起脚狠狠踹了麦克屁股一下。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耗不是吗?
“蠢啊?我让你把手机收起来,整一下衣服,快点上台领奖去啦!”
 
—4—
都泰利兴高采烈地拿着录取通知书敲开池方宇的家门。

才进屋青年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分享喜悦,关于他因为数学成绩不够险些被拒,又因为从小到大数不清的奖项和社会贡献以及现场面试最终破格录入。池方宇难得这么安静,微笑听着,不时点头应答。十六岁后,都泰利就很少像小孩一样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和丰富的情绪了,池方宇不忍心打断他。他其实还是更喜欢都泰利以前那好猜的蠢样,今天让他想到了小时候。

一直到都泰利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拿池方宇水杯喝水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你呢?你肯定也被保送了吧?”
池方宇笑着从柜子抽出通知书,都泰利在看见对方的名字时,脸上快乐的情绪更盛,可很快表情又因为池方宇的话而变得困惑。

“我不打算去了。”池方宇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意思?”都泰利以为他在开玩笑,“你不去首尔大学?难道延世也招你了?”
“不,我就是,暂时不打算走这条路了。”池方宇拿过水杯,手指收紧,低头不敢看对方,“我现在是体力、精力、智力……总之各项机能都最好的时候,我打算完全投入到各地探险去。已经有不止一个国家扶持的科考队给我发了邀请,希望我能成为向导随队。”
他一鼓作气讲完,房间里很安静。池方宇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都泰利的脸。

青年仍然面无表情,原本皱得紧巴巴的眉头却微微解开了。似乎注意到朋友的眼神,他最终放下什么似的长长地叹了口气:“挺适合你的。”
池方宇惊讶地说:“你不发脾气吗?”
“说实话,我在来的路上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都泰利轻笑了一声,“虽然私心上是希望和你一块儿上学,但我觉得你在学校里不会快乐的。”

池方宇怔怔地看着他。他其实做了许多不好的打算,包括但不限于都泰利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疯了吧”、对他拳脚相向、乱砸东西、扬言绝交……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最好的宿敌、最后的挚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去南非草地、北美的树林、东方的梯田、西欧的海洋……那些地方才不会束缚你,只有在那儿,你的价值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
 
池方宇眼眶发酸,他借着喝水的动作掩盖掉喉头的哽咽。
“毕竟,我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探险家。”他说,“你才是实打实的学者嘛。”
“少抬举我了。”

他们又随意地聊了会儿天,氛围稍显冷落,即便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都泰利给予好友最真挚的祝福,原定的庆祝升学的喜宴也办不成了。安德鲁教授三番两次打电话催儿子前往餐厅,都泰利不肯走,几乎要拉黑对方。
池方宇轻轻地推搡他:“你快去吧,他也是一片好心。”
都泰利没什么波澜:“他定的横幅和座位都是两位主角。”
池方宇愣住,半天才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讨好:“哎,抱歉啦,我以后凡事会和你提前说的。”
都泰利没有为难他,拎起包准备走,池方宇送他到门口。
 
“看来,接下来我们两个要暂时分别一下了。”走出门前,都泰利说,“想想你在那儿能做多少事啊?我真羡慕文物保护界能够拥有你那么久。”
池方宇冲他摆了摆手。
他其实想说:世界应该羡慕我能拥有你这么久才对。
 
—5—
毕业后他们仍然保持往来,只是事务繁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儿时那样聚了。

都泰利忙于发表论文、写书、参加各类比赛当玩乐。他本职是作家和翻译,主要收入来源却是做名牌大学的客座教授,池方宇经常能在期刊网站看见他的文章,视频网站上也有播放量斐然的他的演讲,甚至有个“最英俊长发教授”的美名;池方宇的名字成为文物保护、考古等领域响当当的招牌,他的直言不讳不再被看作无礼而是率真,他的独自行动不再是无组织无纪律而是当机立断的象征。他从娱乐新闻上被质疑倚靠舅舅的探险新人,变为了业界人士口中三句不离的背书。新闻里他的照片,不再是一个男孩挤眉弄眼试图拍出最帅的造型,而是一个灰头土脸、脏得看不出人样的青年,真挚而热烈地盯着保护文物。
 
他们都成为各自领域的顶梁柱,两个人的名字却不常被放在一块儿提起了。
曾经仿佛对对子一样被人喊出的“布卡和麦克”,如今成了相隔千里的“都教授”和“方宇向导”,甚至有不少人在看见他们社交媒体互动时惊讶无比:他们两个竟然认识,还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好朋友!
 
何止啊,还是咬鼻子咬出血,指着对方痛骂的好朋友呢!

最初的两年池方宇看到这种言论还会截图给都泰利看,两人当场打视频,一起说说笑笑近况,商量着什么时候有空,能约着吃上饭、去唱歌、拍点照片来展示一下关系。这实在不容易,池方宇满世界飞,动不动负伤躺医院;都泰利的档期也很满,他竟然到了被催婚的年纪,每每提及,他都格外羡慕知本教授对他的婚恋情况不管不顾。每天一起吃饭变成了一月一次,后来半年一次。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知不觉竟然又过了一年。

也难怪有些人以为他俩不熟了。
 
何况他们最后一次电话对话并不愉快,就都泰利当时的语气,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你疯了?”
“我是认真的。”
“需要我提醒你肺炎没好透吗?”电话那边的男人气笑了,“你去雪山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第一次去了。”池方宇心虚地看了一眼护士才拔掉的针头。
“那就不能等下一次吗?!”他的声音抬高了,“更何况这座山不是没探过吗?危险程度和开发过好几次的能一样吗?”
“……正因如此我才得去啊。”池方宇叹气,“到处问过了,除了我没人能做向导。错过这次特殊的太阳照射机会,不知道整个世界要等多少年,到时候我体力也不行了。都泰利,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电话那边沉默了。正当池方宇以为都泰利已经气得把电话挂掉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那我也要去。什么时间?”
池方宇张大嘴巴:“你开玩笑吧?”
“你池方宇能去我就不行?”都泰利反问,“别忘了当年寻宝王的名号可是两个人分享的。告诉我时间。”
“拜托,你都多少年——”
“你们考古队会很乐意多一个高智商向导的。”都泰利说,“时间。”
池方宇摇头:“免谈,朋友。你对那里根本不熟,何况你坐了办公室那么多年,就算定期锻炼,体能也早就跟不上户外了。不是以前了,麦克。”
都泰利还想再说什么,但他似乎预料到池方宇的下一步,脱口而出:“我警告你敢挂电话——”
池方宇挂掉了电话,拉黑对方。
 
他向后仰,靠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其他杂音这才慢慢涌入他耳朵,池方宇抬头,医院里人来来去去。
“啊,对了。”他站起身,“忘了还要去拿药……哈哈,一个人真不方便啊。”
 
池方宇知道都泰利的性格,那家伙绝不是随口一提,当对方说出那句“我也去”的时候,他一定已经做好拒绝掉接下来几个月工作的准备。池方宇不告诉他时间,那家伙一定会自己想办法找。而都泰利虽然没有切实地野外探宝许多年,他在世界文物方面的文字工作还是很有分量的,如果不加阻拦,对方一定能得到信息。池方宇第一时间给自己认识的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发了消息:不要对都泰利透露本次行动时间。

虽然明面上不能这么做,但大部分从业者是不会拂池方宇面子的。有不少人在群组里猜测原因,池方宇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吵架了”,大家立刻噤声,不再讨论。但认识多年,罗拉知道池方宇从来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事而在工作场合给同行使绊子或者搞垄断的人,更何况是池方宇。

“出什么事了吗?”早已经成为韩国文物馆副馆长的女人发来私信,这些年他们还是保持密切的合作。
“没什么。”池方宇简短地回复,临近发送又补充一句,“麻烦帮我联系助理机票买早一天吧,但行动时间不变,我们在当地山脚小镇多住一天,一切费用我出。”
他思来想去,又给安德鲁教授发了一条讯息,拜托他帮忙拖住都泰利。
 
池方宇原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但是临近登机,一个熟悉的人影还是站在那里。命运无数次证明他们确实势均力敌。

“你今天不是应该被叔叔逼去和大小姐相亲吗?”池方宇故作惊讶,“你就穿这么邋遢啊?黑西装呢?”

都泰利一身卫衣,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男人脸色不佳,气喘吁吁。
“池方宇,你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他说,“又是改签日期又是改机场又是散步假消息,防我真是煞费苦心。”
池方宇叹了口气:“可你不还是找来了吗?”
值机的通知播到了倒数第二遍。

“是啊,明明昨天熬夜,下午相亲,这个点应该在补觉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都泰利埋怨地说,“本来是往金浦机场开的,开到一半突然福至心灵,让司机往仁川机场去了。”
工作人员微笑着,再一次提醒池方宇登机。
他笑了笑:“看来我们两个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池方宇握住行李箱,转身想要走进通道,却被都泰利一把拉住手。
“不去不行吗?”一向傲慢的男人难得声音低软,他几乎是有点哀求地看着他,“你病没好透,我担心……”
“泰利。”池方宇终于看向他眼睛,“没事的,我带病工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工作人员又催促了一遍。

“这次不一样……”他喃喃地说,“如果非去不可,至少把我加进队伍吧?我知道剩余的几个位置都被你买了,我带了身份证过来可以登记,我可以和你一起,就像以前那样——”
“都泰利,回去吧。”
池方宇抽出手臂,头也不回地往通道走。
 
他听见都泰利追上来的脚步声。
“我警告你,我真去相亲啊!”
他听见男人在他身后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你个狗崽子给我回来!”
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池方宇!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去送死!”
 
池方宇忍不住偷笑起来,就像十二岁时候那样。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自始至终,不只是他一个人悄悄动了心。
如果在都泰利疑神疑鬼的眼睛里,他此行是去送死的话——
他非要一起陪他送死又算什么?
因为那不是通往死的道路,而是通向爱啊。
 
池方宇的脚步停住了,他想说些什么。他听见都泰利也站定,他一定在等自己回头。
要说什么呢?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两个就恋爱吧?等我回来,我们就像我们脑子里想的那样,白头偕老吧?
他张开嘴唇,又闭上。
老天啊,太不吉利了,这才像什么临终告别呢,电影里都这么演的。池方宇笑了,又加快脚步。他不会说的,至少不会在这时候说。

 
都泰利是天才,他什么都懂,一切的答案,他全都知道。
所以,不急着这一会儿。池方宇没有回头,没有开口。直到下次见,爱人。
 
—6—
虽然很没礼貌,但都泰利实在没精力分给眼前碎碎念个没完的女人。
他忍不住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收信箱,对着那一条短短的,来自池方宇的讯息看了半天,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从十二岁开始就爱你。”
 
这消息没头没尾,过于直白,没有任何铺垫和后续。作为终身表白毫无修辞,不仅没有任何文学性,连标点符号都缺。如此草率,如此随性,完全是那个浑小子的风格。
这告白甚至发送时间都很诡异!
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里谐音某种特殊意义的数字,也没有定时消息的提示。
但无论如何,池方宇这次确实开口了。

如果是其他人看了一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什么大冒险输了的惩罚,但都泰利是天才,他什么都知道。
这确实不是定时消息,也没有提前打任何草稿。它就是一个人情急之下草草打出来发送的消息,只是因为当时没有信号而没能发出。这条意义深重的简短消息一度迷失在了无灯无火的信息网络黑暗里,直到重新回到文明社会,在信号恢复时自动发出,终于来到都泰利手机里。
 
都泰利是在新闻直播池方宇遗体被发现时接到信息的。
 
“把手机收起来吧。”坐在他对面哭泣不断的罗拉说,“泰利,你是他生前最好的朋友,你得上去说话。”
 
都泰利收起手机,整了整纯黑色的西装。这一次不是上台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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